塔子向神龙许愿,神龙:先留半段记忆作抵押
梅雨敲打着飞檐铜铃的第三个清晨,塔子终于掀开了供桌下的暗格。油布层层裹着的青铜壶泛着幽光,壶身上的应龙纹在烛火中似要腾跃 —— 那是太爷爷临终前塞给她的,说塔檐漏雨、塔身倾颓时,可向壶中神龙许愿。此刻塔西北角的裂缝已能塞进半只手掌,昨夜滚落的砖石差点砸中守塔的阿婆,她必须让这座百年镇水塔活下去。
“轰隆” 一声闷响,铜壶骤然升温,滚烫的蒸汽冲破壶口,化作青金色的龙形。神龙头颅枕着凭空浮现的星点,尾梢挂着水珠般的光斑,正是古籍中 “首枕星张,尾挂柳井” 的应龙姿态。它垂眸扫过塔子沾着泥点的衣袖,鳞片折射出的光竟让墙角的裂缝微微合拢了些。
“我要镇水塔永远稳固,再救醒昏迷的阿婆。” 塔子攥紧衣角,指尖因用力泛白。
MK,mk体育,mksport体育,mk体育官网入口,mk体育平台神龙的胡须在空气中扫出涟漪,声音像敲击铜盘般清越:“愿望需抵偿。你左眉骨下那道疤的记忆,留作抵押。”
塔子愣住了。那道疤是七岁时阿婆救她时留下的 —— 那年洪水漫过堤岸,阿婆抱着她爬上古塔,被坠落的木梁划伤眉骨,血珠滴在她手背上,温热得像朝阳。可看着神龙眼底不容置喙的光,她终究点了点头。
青光骤起时,塔子忽然忘了自己为何要抓着阿婆的手流泪。眼前的老妇人面色红润地醒来,絮絮叨叨说着塔檐该修了,而镇水塔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砖缝里甚至冒出了新绿的草芽。只是每当她摸到眉骨的疤痕,心里就空落落的,像被雨水泡软的泥地。
神龙并未离去,反而蜷在塔顶晒太阳,鳞片偶尔滴落的水珠落在地上,会变成圆润的鹅卵石。塔子发现它总盯着集市方向的燕群发呆,某次偷偷揣了块烤燕肉上去,神龙的瞳孔猛地收缩,尾巴不自觉地卷了过来,却在触到她衣袖时又僵住了。“你不怕我?” 它忽然问。
“你帮了我。” 塔子把肉递过去,“只是我总想起…… 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。”
神龙沉默半晌,吐出水汽凝成的幻境:七岁的小塔子趴在阿婆背上,阿婆背着工具箱修补塔缝,忽然指着天边说 “应龙司水,塔在龙在”;太爷爷擦拭铜壶时呢喃 “神龙许愿从无万全,记忆换安稳,值吗”。幻境消散时,塔子的眼泪砸在神龙鳞片上,竟泛起细碎的金光。
“为何要拿记忆作抵押?” 她哽咽着问。
“应龙创世时立下规矩,凡愿皆有回响。” 神龙的声音低了些,“百年前我误判洪水,让三座村镇被淹,被罚镇守此塔,需见证百个愿望的代价才算赎罪。” 它掀起一片龙鳞,里面映出过往许愿者的模样:商人要财富,换走了对妻儿的牵挂;书生求功名,失去了辨识善恶的眼力。
塔子忽然想起太爷爷留下的日记:“龙性至真,罚其观人间取舍,实则是渡己。” 她望着神龙眼底深藏的疲惫,忽然有了主意。次日清晨,她抱着铜壶跪在神龙面前:“我愿放弃‘永远稳固’的愿望,换回望记的记忆。”
青光再次亮起时,眉骨的疤痕忽然发烫。塔子清晰地记起阿婆的血、洪水的声、太爷爷的叹息,而镇水塔的裂缝虽重新出现,却比之前浅了许多。神龙怔怔地看着她,鳞片上的星芒竟明亮了几分:“你可知放弃愿望,塔仍可能倾颓?”
“阿婆说过,塔是人心撑起来的。” 塔子笑着举起手中的铁器 —— 那是太爷爷打造的修塔工具,“龙怕铁器,可铁器也能补塔。” 她顿了顿,又递上一包燕肉,“而且,我想让你记得,不是所有愿望都要拿珍贵的东西换。”

神龙衔过燕肉的瞬间,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光。它舒展开绵延数丈的身躯,龙尾扫过之处,塔缝尽数闭合,连砖墙上的青苔都焕发出光泽。“我渡了百个许愿者,今日才被你渡了。” 它的声音里带着释然,“这半段记忆还给你,塔的稳固,换我护持百年。”
此后每当梅雨时节,镇水塔的飞檐下总会挂着一串铜铃,风吹过时叮当作响。塔子和阿婆修塔时,常会看见青金色的龙影在云层中盘旋,偶尔有水珠落下,化作滋养草木的晨露。有人说曾见神龙衔着燕肉飞向塔顶,也有人说在月光下见过塔子抚摸龙鳞,听它讲创世时的星辰流转。
而那只青铜壶,被塔子妥帖地收在供桌下。壶身上的应龙纹愈发清晰,仿佛随时都会挣脱铜器的束缚,腾跃入漫天星河。只是再也没人见过壶中神龙现身 —— 毕竟对于真正的救赎而言,许愿从来不是开始,懂得取舍与珍惜,才是愿望最好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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